院中结了青庐,主座和客座皆已设好。
场中宾客神情呆滞,满面惶恐。
崔旻竟真的请来了一班乐师助兴,不过都是道士,所持乐器也是从观中带出来的。
新人出场时,明明乐声已停,却有铜铃叮咚作响。
阿霁羞愤欲死,藏在却扇后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那铃声正是从她脚踝上传出来的。
“公主想必有所觉察,我不是普通农妇,而是崔家死士。”
袁二嫂给她扣上镣环时得意道:“崔迟已被我们擒住,他有伤在身,今晚怕是翻不出风浪了。
公主放心,等婚礼结束后,家主就会带您去郁致城……”
行至主座前,司仪的祝颂声刚起,阿霁却怒不可遏,将却扇掷在地上,指着上首道:“我只跪天地君亲师,绝不跪乱臣贼子。”
迄今没看到崔迟,显然他的确着了道。
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崔旻也撕下了伪善的面具,望向阿霁身后的袁二嫂道:“夫为妻纲,自古通理。
公主若是不肯拜堂,你便帮一帮她,看看大卫公主的骨头究竟有多硬。”
话音刚落,阿霁肩头便搭上了一只手掌。
“休得无礼。”
不等阿霁开口,崔大寒率先转过头,粗声呵斥道:“崔援,你退下!”
阿霁眼底泛酸,转头望着他道:“你也瞒着我?”
崔大寒愧疚地别过头去,不敢看她泪光莹然的双眸。
阿霁定下心神,坦然望向崔旻道:“你们践踏我,就是践踏皇权。
摧折我,就是摧折皇权。
若你们没有推翻大卫、横扫中原的实力,就对我客气点,否则只会显得自己胆怯又懦弱,竟会臣服于所鄙视的东西。”
崔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话无疑戳到了他的肺管子。
他的确没有实力和朝廷硬刚,经过十五年前那次惨败后,他的雄心壮志丢了一半,且永远都找不回了。
“福生无量天尊……”
正当他将双拳握得咯咯响时,旁边陪坐的老道站了起来,将拂尘挟在臂间,朝阿霁抱拳一礼,和蔼道:“殿下,听闻女皇崇道,故而长生观香火鼎盛,一度超过白马寺?”
阿霁警惕地瞪着他,反驳道:“女皇既不崇佛,也不信道。
她去长生观,是为了探望慈幼院鳏寡孤独之人。
至于百姓们跟风效仿,那与她无关。”
老道微笑道:“殿下不要激动,贫道虽与国师同属正一派,但相隔万里素昧平生,并非想要与他攀亲。”
“有话直说。”
阿霁缓了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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