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等他想好如何开口旁敲侧击,荀玄微轻描淡写把话题扯开了。
“荀某不慎伤了手,在家中懒怠几日。
两耳未闻朝堂事,殿下两日前遭逢的意外,昨晚才听说。
荀某深感震惊之余,即刻在家中设席,向殿下赔罪。”
前院沉寂了一段时间,话题果然被轻轻巧巧带走了。
“此事和荀君无干,荀君何罪之有!”
元治原本是少年人清亮的嗓音,声音冷沉了下去。
“只怪小王……无权无势,空顶着个王爵,手里两千禁卫,原本以为足够用了,遇事了才知只是唬人的名头。
呵,不顶用。”
“殿下过谦了。
麾下两千禁卫,掌管南门宫禁防务,殿下深得天子信重,如何算是无权无势?两日前的意外,听闻太子殿下只是喝多了酒。”
元治骤然激动起来,“所有人都是如此说辞,怎么荀君也如此说!
他喝多了酒,就可以殴打兄弟?!
那我今日也喝多了酒,我可不可以闯入他的东宫,把他从卧榻拖下,饱以老拳,事后托人轻飘飘说一句对不住,我喝多了酒!
还请兄弟莫要计较!”
“殿下受委屈了。
只是此事牵涉了东宫,哪怕只是私下泄愤几句,传入旁人耳中,于殿下不利。
东宫酒后四处寻衅,殿下入夜后莫在宫里停留,在京城多备几处宅子,莫让东宫轻易寻到便是。”
元治苦涩道,“荀君又在劝我了。
太子乃是储君,我等乃是臣民,君臣纲常远在亲族血脉之上,我连亲兄弟都不是,只是从兄弟,没什么好说的,听荀君的劝,心尖上一把刀,忍!”
前院也不知上了什么烈酒,七八轮喝下来,元治说话带了明显醉意,不再顾忌什么。
“族里那么多兄弟,为何偏我和他生在同年。
其他的兄弟半月见不到他一次,被欺辱了忍忍就罢了。
我……我从小就是他伴读,日日受他欺辱,好容易今年加冠了,皇伯亲自给我加的冠,两千禁卫给了我,我以为从此我算是个人了!”
他情绪越说越激动,竟然当着荀玄微的面呜咽起来。
“我不是人,只要有他在,我在他面前从来不是个人!”
阮朝汐听着听着,喝酒的动作停了。
京城多的是虎豹豺狼,面前蹲了一只,指不定背后蹲着更凶恶的一只。
元治头上顶着显贵王爵,居然也从小被东宫欺辱到大,时常觉得自己不是个人。
面前递来一只盛满琥珀色美酒的玉杯,她愕然接在手里,白鹤娘子和她酒杯轻撞,在元治的哭声里怡然喝了一杯。
她哑然举杯。
她这位母亲在京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显然也不是什么软心肠的人了。
隔墙响起了舒缓的劝慰声。
边劝慰,边劝酒。
荀玄微的嗓音向来从容镇定,听在彷徨的人耳中,具有明显的抚慰力量。
元治激动的哭声渐渐平缓下去。
白蝉就在这时悄然行礼,以手划沙写道,“郎君吩咐,宣城王不足虑,九娘不必担忧。
酒宴已尽兴,两位可以回了。”
白鹤娘子即刻起身告辞,穿过白沙庭院,从后门无声无息地出去。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