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适之踩着碎步过来,身后领着一位小黄门——姜芝;一名羽林郎:李奕臣。
三人站在廊下,阮朝汐从门里迎出去。
黄昏暮光里,互相微微而笑。
“有劳各位了。”
她轻声道。
——
小皇孙多了玩伴,满院的闹腾,曹老太妃难得从佛堂里出来,坐在廊下笑看鸡飞狗跳,迭声地道,“梵奴来得好,以后小叔侄俩多在一起玩,眼看着湛奴精神都好了!”
西偏殿里,御医在点起的灯火下换过一遍药,重新包扎起伤口,陆适之把人送出去。
姜芝穿一身小黄门的内侍服帽,坐在角落里煎药。
压低嗓音,和阮朝汐说起近日外头的情势。
“四处风声鹤唳。
小皇孙的事正捅着了马蜂窝。
太子妃出身的东海游氏,同样是当年拥立天子的头一批士族门第,风光煊赫了十几年,没想到为了谋害小皇孙之事,满门都被拘捕下狱,眼看着不得好了。”
阮朝汐眼看着局面一步步走到今日,小小旋涡掀起滔天巨浪,简直匪夷所思。
“为了个庶出的皇孙,赐死太子妃还不够,还要牵连功臣满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霍大兄说,京城的士族和寒门新贵之争,从国祚初立时便显露苗头,十几年下来,早已互不相容了。
小皇孙出事当日,弹劾东海游氏的弹劾表章密集如雨,尚书省专用了一个牛皮囊袋盛放弹劾表,不到傍晚就装满了整袋。
两个小黄门合力才能抬上御案,天子当场大怒。”
阮朝汐越听越皱眉。
“所以天子……一边重用三兄这样的士族郎君,一边又提拔寒门新贵,导致两边针锋相对,以至于不能相容?”
姜芝拿蒲扇猛扇小火炉。
“谁知道天子如何想?总之东海游氏的显赫门楣,眼看着要倾覆了。
京城局面竟如此凶险,郎君在京城身居二品尚书令的高位,如今想来,只怕也凶险得很。
阿般,不瞒你说,我睡不着。”
谁又能睡得着。
阮朝汐自打进了宫门,就没怎么合过眼。
李奕臣持刀出去,坐在门外守着。
傅阿池在药力下沉沉地入睡了。
李奕臣和姜芝的到来仿佛一剂定心丸,阮朝汐心里泛起难得的舒缓安宁,重新坐回书案边,在暮色里提笔把纸上写到一半的“——风静山空”
四个字补完。
满室浓重的中药味里,白蝉关上门窗,催促她去休息。
“看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强撑着说话。
阿池这边我看顾着,你去歇一会。
有宁嫔娘娘在,老太妃说不定要传你陪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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