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寰道了谢,岳飞客气了句。
关了窗,屋内暗了几分。
他在窗棂边来回踱着步,垂首沉思,脸隐在暗处,一时看不清神情。
“从头算来,如今是我第四次从军。
前面三次,以擅自行事,不听号令等名头,被除了名。”
岳飞背靠着窗棂,晦涩地道。
赵寰道:“我知道。
岳都统一心从军,抗金守护大宋。
身为大宋的兵将,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上峰怕死临阵逃脱,使得山河破碎,百姓受苦。
离开兵营,就等于断了岳都统的手脚。”
果然,赵寰懂他。
岳飞舒了口气,接下来的话,说得就流畅了许多。
“许多人一辈子,都难得一知己。
此生能与二十一娘相识,乃是我之幸。
官家,于我有提携知遇之恩。”
岳飞说到这里,语气又开始涩然。
赵寰沉默着,左手端着酒杯,右手一下没一下,拍着琴师留下来的琵琶。
岳飞神色怔怔,盯着赵寰右手的动作。
她的手依然没甚力气,行动迟缓。
琵琶不算顶好,随着赵寰的动作,琴身发出咚咚声。
一声接一声,如战鼓,旋律逐渐激昂。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诗经》中的《无衣》!
当年秦国抗击西戎入侵,将士的入阵曲!
岳飞喉咙发紧,胸口滚烫炙热。
他走上前,倒了杯酒,双手捧杯,躬身朝向赵寰,仰首吃了下去。
“在这里等岳都统,我曾挣扎过许久,决定下得很是艰难。
忠孝两难全,岳都统不结党,不谄媚权贵。
生活向来简朴,意志坚定且品性高洁,心怀大义,又待人以诚。”
赵寰的手覆在琴身上,战鼓声停歇。
她望向岳飞,神色歉疚:“君子欺之以方,我此举,实则在逼迫你,欺负你。”
语毕,赵寰起身,深深颔首致歉。
岳飞仓皇别开了头,眼中亮光一闪,不知何时已经湿润。
岳飞几经起伏,能够回到心心念念的军中,一切都因为赵构。
哪怕窝囊如赵构,只因那份曾经对他的提携,岳飞仍然待他如君。
有赵构在,南边有像样的朝廷,能收拢号令各方兵马,平息各地的叛乱,让百姓早日得到安宁。
岳飞的心里,不仅放着黎民苍生,亦有道义。
若岳飞那般容易动摇,依着他的战功,岂会如今只不过仅有区区几万杂牌兵,被排挤派驻到临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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