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已将包裹收进须弥物的司礼监掌印,此时倒是没有阻止这些军卒的行为,反而一脸平静放任他们的动作。
已经拿到一份最大的好处在手中的大太监,没有小气到连这点惯例都不允许的地步,也没有要将这些先前选择了别人的军卒治罪的意图。
院落之中,还在廊檐下的众人看着那些行伍中人离开了院门前,最终消失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之中,没有人说话,寂静无声。
某一刻,大概是终于积攒了一些力气的楚元宵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跟余人互相搀扶着走到门前拉开了屋门。
青霜跟青玉两个立刻离开原地走到了门前,分别扶住了楚元宵跟余人,将两人搀扶出了屋门,小心翼翼将他们扶坐在门外的小板凳上。
素娘看着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一身重伤的楚元宵,站起身来微微万福,“小女子素娘,谢过公子救我全家性命。”
楚元宵此时满身的虚弱,没有死在那个金丹境的刀下,实打实的算他命大,但也几乎已没有回应的力气,只是抽了抽嘴角,无力道:“你能舍得将传家的东西送出去,其实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若不是那位卢掌印没有插手整个争斗的过程,我们根本不会有胜算,所以你不用谢我,咱们算扯平。”
素娘还想说什么,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某些旧故事,这过路的一行四人都不会被牵扯到这件事里,但还不等她说话,楚元宵就先一步摆了摆手,笑道:“我代三位做主答应了那位卢掌印,说你们以后不会出现在石矶洲,这其实已经算是我越俎代庖强人所难了,真要客气,我还得跟三位赔不是,所以你我双方就算扯平,你不谢我也不道歉,咱们就此一笔勾销如何?”
苏大河先前腰间被那个壮汉踹了一脚,此刻伤也有些重,但他还是勉力拉了拉素娘的衣袖。
素娘看了眼丈夫,最后想了想也就真的没再说什么。
青霜此刻站在楚元宵身侧,并没有在意他们之间的啰里啰唆,等到双方废话结束,她才冷冷看着这个额头冒汗的少年人,淡淡道:“装得这么从容,你不疼?”
楚元宵一张脸在这一瞬间皱成了好似一团抹布,捂着胸口吆喝道:“疼啊,能不能疼吗?你被七境金丹砍一刀试试?”
青霜挑了挑眉,一脸的似笑非笑。
楚元宵识趣地闭上了嘴,人家先前确实被砍了一刀,屁事都没有。
……
荷花镇以东的荷花湖。
那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坐在小船上空钩钓鱼的中年人,还有站在他一旁的黑衣年轻人,此刻表情都很平静。
黑衣年轻人看着那条还真就突然咬了空钩的蠢鱼,一脸的匪夷所思,“这都行,你还真的是纵横术玩久了,什么局都能做得出来?”
中年人笑了笑,“这才算是勉强起了个头而已,至于最后结果会如何尚未可知,想讽刺我这个玩纵横术的老谋深算,你怕是说话说早了。”
年轻人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道:“本座要真是想骂你一句老奸巨猾,还用等到现在?先前在兴和洲那一局,你不就已经坐实了?”
两人的身份其实都不需要太过推敲,正是那位被称为“武安君”
的青衫文士路春觉,已经从金钗洲时起就一直跟在他身侧的那位魔道祖师爷。
路春觉对于身旁这个家伙的言辞并未太在意,也没再纠缠所谓的兴和洲那一局是什么意思,只是笑道:“不管我这一路都做了什么事,每一将也都捎带上了你,所以你也不必只说我,真要论起来,你掏钱让那过路书生把故事主角改成楚元宵跟玉釉这个事,手段之卑劣也不比我好多少。”
年轻人笑着摆了摆手,理直气壮道:“你难道没看出来我那徒弟,现在天天都操心着要给他家公子找少夫人?一座还连个名目都没有的饭庄,老板娘的位子都定了好几个了,我这当师父的不得跟徒弟同心同德?”
路春觉闻言笑了笑,侧过头似笑非笑看着年轻人,“想让我说你们师徒确实是一个门里出来的?可人家还没答应要拜你为师吧?”
年轻人表情一滞,但转瞬间又梗着脖子嚷嚷道:“这个天下间,除了那位已故的魔尊,还有谁能在魔道一途上超过本座的?那小家伙拜本座为师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不得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路春觉嗤笑一声,“你倒是不谦虚,也不怕以后被人提刀追着砍,小心徒弟收不成,你那好徒弟还要跟着他家公子一起打死你。”
年轻人再次摆了摆手,笑眯眯道:“他要是真能打得过我这个师父,我这一脉的大好传承岂不就不用愁了?那还怕什么死?死就死呗,谁还能不用死了不成?”
话都能说到这个份上,路春觉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转而道:“你从涿鹿州跑出来这么久,不用回去露个面点个卯?小心那几个老头子一气之下先你家徒弟一步来找你的麻烦,禁足个几百年,黄花菜都馊了,你还收个屁的徒弟!”
年轻人有些惆怅地蹲在了船头上,轻飘飘如同一叶浮萍,丝毫没有影响到漂浮水中小船平衡,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老子不就是修了个魔道吗?混得跟他娘坐牢一样,离家出走还要点卯,真是太他娘的欺负人了!”
路春觉此时已经将眼瞎咬了空钩的那条鱼放进了鱼篓,此时再次甩竿入湖开始重新钓鱼,闻言挑了挑眉笑道:“你要是真有胆量,不如去临渊学宫门前说这个话,我保证不会拦着你,说不定还能敲锣打鼓帮你拉几个看客过来。”
年轻人闻言瞬间肩膀一垮,满脸愁苦道:“老子要有这个本事,早就占山为王重开第四座一品山门了,还用跟着你在这里看傻鱼?”
路春觉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人的这张嘴,恐怕才是他被人看管起来的缘由,什么话都敢说,难怪人家会不放心他肆无忌惮满九洲乱跑。
……
楚元宵一行在荷花镇上呆了大半个月才最终离开这座鱼米之乡的偏僻小镇,而那座荷花客栈也从此闲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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