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冠顶上的白衣文士,在那些妖物终于突破心底恐惧走出树林的那一刻,终于笑着长出了一口气,随后欣然抬起酒壶满满饮了一口酒。
天下的看戏人,历来都怕这些唱戏人之间的架打不起来,更怕打架打得不够精彩。
没有好故事下酒,那么即便是再好的酒水,吃进嘴里也不够香了。
……
篝火边的四人,在乍看到从那树林边现身的上百妖物的时候,各自神情都满是凝重。
鬼物余人眼神一闪,不经意看了眼身旁的少年,却没有说话。
那来自敦煌城的一对女子则是对视一眼,又互相点了点头。
在枝阳县城那边听说了此地闹妖时,这二人身后本来还是各自跟着一位护道人的,只是不知为何一路东行到了此地不远处之后,这两姐妹突然发现那隐身暗处的随行之人,好像都已消失无踪,不知去向。
所以眼下的这一场,就只能靠她们两姐妹自己来了。
楚元宵从最开始看到那些妖物时的震惊,再到了此刻时,反而镇定了下来,就只是表情平静看着那些从林边现身后,并没有选择直接冲过来的各类妖物。
耳边是那白衣女子解释的声音缓缓响起。
天下间真正顶尖的妖族,大多都已经在那云梦泽之中了。
当年的末代人皇在那场争锋之中,对于妖族好像是留了手,又好像没留手,所以整个妖族基本全部得以保全,却又如笼中养雀一般,被全部关进了那座说是洞天福地,实为牢笼的小世界之内。
在那之后,偶有在九洲陆地冒头的妖物乃至妖修,其实都只能算是曾经也不被妖族容纳在内的普通禽兽,有某些好运得了天地造化自修而来。
这就有些类似于如今的九洲江湖上,那些没机会得到一份仙家谱牒的山泽野修,甚至可能还会略有不如。
所以,对于这些流落于云梦泽外的妖物而言,严格说来他们并不能直接算作是那座大名鼎鼎的万妖朝麾下子民。
或者也可以说,他们其实不能与万年之前的那个妖族相提并论,因为这二者之间根本不存在直接的传承关系。
自当年的妖龙睁眼至今,其间光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是真不长,那一夜有某些于妖类而言类似于至纯妖气的天降福缘,撒豆成兵般布施于天下禽兽,乃至是部分魔物鬼物,说到底也不过才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这也是为何眼前这过百妖物会是此刻这样参差不齐形态的原因。
有些算是天资卓绝的山林兽类,在那天降妖气的锦上添花之后,自然修行得更快了一些,所以到了现在可能就会有部分或者整体已经修出了人形。
但对于大部分的妖类而言,顶多都还是停留在只是有了灵智,但并未到化形的地步,甚至都不一定可以做得到口吐人言。
人间修士步步登高是需要时间的,妖类亦然。
当初那个云林总武圣蒋蘖曾跟楚元宵说过,修士一个坐关就几十载乃至数百载,那都是理所应当平常事。
而这个人族修士口中的平常事,还是因为如今的人族在某种意义上得了天地大道之青睐,占尽了天时地利的缘故。
相比于此,妖魔鬼三类就实打实不太有利了,莫说是受天地青睐,仅仅是说一句厌憎不深,大道宿命没有趁着人族排除异己的形势东风来落进下石,就已经是借了那句“天地不仁,万物刍狗”
之言的颇多照拂了。
所以有时候也不得不说一句实在话,当年那位强绝五族的末代人皇,行为处事虽然看起来的确是手下留情了,但从另外的某些角度上来看,也可谓是私心不浅。
在那后来的妖物,比如当年在石矶洲那边的那个人尽皆知的被压在金山寺雷峰塔底的白蛇大妖,以及后来的那个为救姐姐不惜触犯临渊学宫律条,操控江河倒流水漫金山的大妖青蛇,两者能有那等翻江倒海的通天本事,少说也都得是有千年以上的修行光景的。
又岂会是眼前这些顶多只有十来年道行的妖物可以望其项背的?
故此,此刻眼前的这上百妖类,其实还不能算作是真正妖修,虽然妖气深重,但顶多都还只能是称作妖兽。
比之那位不光修成了人形,还消弭了妖气,甚至于都开始有某些祥瑞加身的白蛇大妖而言,实属天差地远,不可同日而语。
对于在场四人来说,这就算是一个不幸消息中间的另一个好消息了。
但同时,某些外间事也就显得更加耐人寻味了,按理说这些妖物本身道行不深,只是难在数量略有些多而已,但这对于某些坐在那庙里供桌上享受人间香火的神灵而言,又有天生克制的优势在身,无论如何也不该放任它们做大至此才对。
可眼前事实却偏又恰恰相反,这就实在不能不叫人玩味。
……
楚元宵听着白衣女子的一连串解释,其中某些神怪事,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还太过遥远,但就眼前形势来说,听起来相对还是稍好了一些,不至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听完了女子解释,楚元宵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那个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罗裙姑娘先开了口。
“梁臣,关于除妖一事,我们姐妹也没打算能让你帮上什么忙。”
她唇角带着某种莫名其妙的得意,意有所指看了眼那个好像是叫赵槐的鬼物,随后又看着楚元宵道:“只要你能约束你这扈从阴物,不要让他在我们动手对阵的时候,倒戈相向从背后偷袭我们姐妹二人,就算你还有些作为人族的良知。”
“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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