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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萍进东华门,过宣德楼,去东宫走大道,但中途也有一截曲径,中铺鹅卵石子。
两侧梅树与紫薇交错栽植,刚一场雨打下许多青褐蒴果,卡在石间缝隙里。
萍萍小心翼翼慢行,避免泥泞弄脏袍服。
低头抬头间,不知哪家宫殿墙头冷不丁伸出一只手,接着另外一只,两臂撑起,一人猫腰翻上,坐在墙头喘气。
萍萍走近,见他穿褐袍戴无脚幞头,浑身皆是内侍打扮,有门不走,非要翻墙,鬼鬼祟祟。
这小内侍回头亦瞧见萍萍,大惊失色,手松跌下,头朝地栽进紫薇丛的烂泥里。
萍萍赶紧上前关切,也顾不得袍脏了:「你没事吧?」
那内侍好大的气,冲萍萍吼道:「你哪个宫的?作甚吓我!
」
萍萍从前卖洗面汤也遇过这种暴脾气主顾,那几个屠户比这内侍吼得还大声。
她躬身赔笑:「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好奇墙上突然冒出个脑袋,我对天发誓没想吓你。
」
至于哪个宫的她才不说,万一拖累官人呢?
萍萍企图揭过:「你……要不要擦擦脸?」
她递自己的干净帕子给内侍,也是经营洗面汤生意那套,帕子既好摸又好闻。
内侍接过帕子,怔了下,接着用帕子囫囵擦脸。
没擦干净。
萍萍看他鼻下人中那留着块泥巴,几分滑稽,忍不住提醒:「这里还有。
」
「哪?「内侍抬手擦。
「还在。
」萍萍又指又说。
他左左右右擦,却总偏一点没擦到。
萍萍看着着急:「还在!
」
内侍停了手,眸光渐变凌厉,咄咄道:「要是没有,你捉弄我,就死定了!
」
这人性子怎么差?反像她欠他的。
萍萍心里也蹿了口气上来:「有就有,我又不骗人!
」她从他手中夺回帕子,找到还没脏的一处,揪起来,给他看:「喏,干净的。
」说着就朝内侍脸上擦去,她想他瞧着也就十六丶七岁,半大少年,却这般暴戾,是不是从小去了人道的人身子残缺,心也阴暗?
联系起刚认识袁未罗那会,也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唉,真是因果冤孽。
她看向内侍的眼神不由复杂,将擦下来的泥巴展示给他看:「喏,没骗你吧?」
少年内侍定定站着,她方才擦脸时手指拂过了他的唇。
少年看见萍萍嘴唇在张合,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良久,回过神来,挪眼瞥了眼那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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