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御负手伫立在霸下洲的门首,见到郭林把凤染平安带回侯府,方才暗暗放下心来。
他自己没觉得怎样,但郭林和金生乃至凤染见到他时均愣了愣。
郭林不可名状地望向隋御,语气动容且发颤地说:“侯爷,你已经能站起来了!”
隋御被郭林如此一问,不自然地往自己脚下瞅一眼,轻笑了声道:“是啊,若你们再晚回来几天,没准儿我都可以跑跳了。”
“嘿嘿,真好。”
郭林大喇喇地笑道,余光瞥在凤染这边,刚想对她说几句感谢的客套话,就发觉她同样有点惊诧地望向主子。
隋御站在台阶之上,而且他身量偏高,凤染抬头瞅他愈发费劲儿。
他微微歪着头,蹙眉道:“你是不是长胖了呀?”
此言一出,周遭众人都觉得不甚尴尬,纷纷装作没有听见。
隋御没好气地翻了她一眼,抢白说:“我日日被你逼着不是喝苦药汤子就是嚼烂草根儿。
我能胖吗?你过来摸摸我哪里有肉?”
凤染干脆迈上台阶,倒没有往隋御身上摸去,只频频晃脑道:“奇了,我又下错药方了?明明是治腿脚的嘛,怎么身子还跟着壮起来了呢?”
隋御的脸色已快绷不住,她一天天就没有顺着他的时候。
枉费他白白担心她一上午,就怕她在外面被人欺负。
不过就她这伶牙俐齿的样子谁敢欺负啊?
好吧,凤染能不能欺负别人尚未可知,但她能可劲儿欺负自己,这点他心知肚明。
嘴上硬的跟头驴子似的,心里却一百一千个愿意。
凤染撇下众人往东正房里走去,隋御朝郭林等稍稍侧身,窘笑道:“走吧,咱们进去细细说。”
金生附在芸儿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芸儿听过立马点头,辞了众人,牵起隋器快速往后院里跑去。
不用大家再明说,厨房里定堆满鸡鸭鱼肉。
苦了大半年,终于可以放开肚子吃一回荤腥了。
隋御站在那里时跟个正常人没啥区别。
站立太长时间不可,半炷香的工夫是可以坚持下来的。
尤其他今日束发戴簪,穿一身粉青色软绫直裾,看起来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韵味。
然则一走起路来还是原形毕露了。
从门首进入抱厦,再穿过中堂走回东正房里,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但隋御走得非常缓慢。
起初还能维持住现状,到后来他的双膝已自动弯曲下来,有不想外露的疼痛感,更有没法主导的那种失衡、失重感。
金生和郭林有几次想出手搀扶住主子,皆被另一侧的水生给暗暗拦下来。
三人都默默地压慢脚步走在隋御身后,陪同他走完这段看似不那么艰难的路程。
凤染靠在东正房门口,笑呷呷地说:“侯爷,你今日在家是不是偷懒啦?走得有点慢哟,是在给郭将和金哥儿卖惨吗?我们在家才没有虐待你。”
她口里虽在嘲笑,身子已走到隋御旁边,稍稍端起一只小臂送到他面前。
隋御一面瞪着她,一面把手掌搭上去,“我里衣都已湿透了,夫人要不要伸进来验验?”
凤染笑着说不,把隋御妥当送回敞厅的轮椅上后,她才说:“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她睇向金生,“芸儿是不是过厨房那边去了?我这就去帮忙。”
“凤染。”
隋御肃穆说,“你留下,哪儿也不要去。”
“我还是……”
“你就待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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