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章书华出自浮梁县,所以路上程铭一直都在跟他说话,问他浮梁县周边的情况。
章书华答得小心。
他厌恶浮梁县的乌烟瘴气,却又碍于温文尔雅的表象,不好表露出一丝一毫对家乡的不喜,只能极力忍耐,且斟酌用词。
几番对白下来,章书华简直比考了一场试还要辛苦。
就连程铭都纳罕:“不过说了几句话,你怎么憔悴成这样,怕不是昨儿晚上忙着温书没有睡好吧?”
程铭理所当然地觉得章书华是太过用功导致的,他对这孩子还挺有好感,怕他忙着读书不顾身体,还教育了一句,“身体都是自己的,年轻的时候若不当回事,来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周律目光在两个人身上回转了一圈,复又落在有些倦态的章书华身上,话却是对着程铭说的:“你少说一点,就没这么多的事儿了。”
程铭憨笑:“路上不说话,这马车里呆着多闷啊。”
章书华及时叉开了话题,他问:“不知大人这回去浮梁县所为何事?”
程铭反问:“你觉得会是因为何事?”
章书华低眉思索一番:“从前听说,周边几个县城的县令都来了府衙进言,不满余干县独占了鳜鱼养殖的好处,希望府城扶持他们。
浮梁县的丘县令也曾多次造访,言语之中不依不饶,大有不答应便一直赖着的意思,不知大人可是为了此事?”
这位丘县令也是个没皮没脸的,其他几个县令见府衙没空都散去了,唯独他愣是绑着府衙,想让府衙也给他们弄一个正经赚钱的营生。
谁不喜欢赚钱?只是他们伸手要钱的样子实在丢人现眼。
莫说周律不喜了,就是章书华也觉得面上无光,鄙夷至极。
周律回复地模棱两可:“算是吧。”
似是而非的回答,却很可疑。
以章书华对周大人的了解,周大人从来就是个有话直说的人,不大喜欢对着下属说得弯弯绕绕,半遮半掩,可是这一回,却有点出乎意料了。
章书华并不知,此行究竟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浮梁县不算太远,他们还是晌午之前抵达了。
浮梁县的丘县令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好运将近,看到周律过来,脸上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几乎将谄媚的二字外化于形了。
章书华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冷笑一声。
他笑得声音很低,身边人都未曾发现,唯独那位余县尉注意到了。
早在章书华考去府城的时候,余县尉就知道有这一日,但他从未担惊受怕过。
这章书华再有能耐,不过是仗着嘴皮子利索罢了,可他背后无人,在这官场上就犹如一夜扁舟,更何况他如今还不算是个官,不过是跟在知府大人身边做点鸡毛蒜皮小事的吏罢了,怕他做甚?
余县尉不以为然,跟着丘县令一块儿对周律百般讨好。
丘县令准备中午设宴,宴请周聚一行人,不想周律却叫住了人,说:“现下摆宴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就在外面吃一些吧,我一路走来,见县衙的外头的羊汤馆生意便不错,不如去那儿如何?”
丘县令面露难色:“那种地方,岂不是委屈了大人?”
程铭站了出来,道:“丘县令多虑了,我们大人平常最喜欢这些街边小巷的馆子了。”
“原来是这样。”
丘县令只好退了一步,想要吩咐人从那铺子里头将肉汤端过来给周律他们吃。
然而周律仍旧拒绝了,直接带着丘县令几个去了羊汤馆堂食。
一周律今日出门,所带的除了车夫不过程铭跟章书华两人罢了。
三个人都是一身常服,出门的时候还真看不什么来。
丘县令是以道:“大人出门怎么也不带着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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