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节的场馆高度集中,无论宾馆还是影院,任何两点之间的距离,步行都不超过15分钟。
褚青走着走着,就感觉同行的人越来越多。
从各类奇葩的楼门里,一两个,三四个,七八个,渐渐汇集在一条路上。
不同国家,不同面孔,说笑,闲聊,人群亦慢慢分成一小撮一小撮,共同的话题让他们更加亲近。
褚青也不停跟旁边的人摆手致意,并不言语,因为他们的语速很快,口音也颇为古怪,他能听懂的,仍然只是那个单词“Film”
。
气氛居然显得有点安静,细细的碎语,友善的招呼,跟柏林真的不一样。
这里没有豪车,没有大明星,没有啪啪啪闪得瞎眼的镜头,没有哭啊喊啊的脑残粉……有的只是电影迷,电影人,以及他们的眼光,口味,和无可代替的热爱。
当只有你一个人在坚持时,你会颓靡,消沉。
当你忽然发现,原来还有如此多的同伴在一起奋斗,前方那个虚无缥缈的理想就会瞬间变得踏实,乃至触手可及。
褚青虽然不觉得自己在坚持某种东西,他还没达到那种悲壮的境界,但并不妨碍他把这些人,视作同伴。
身前,身后,左边,右面,每个人都不相识,路,却指着同一方向。
一种虔诚感在他们心底迸发,又自身上扩散,成倍成倍的加持成一个狂热的力场。
这其实只是个狭小的区域,还不到鹿特丹的十分之一,可就是这十分之一,却点燃了整片冰湖。
第一百二十章苏州河
就在几年前,鹿特丹还是个规模很小的电影节。
九七年,王小帅带着《极度寒冷》来这刷经验时,一场坐满也就五十来人,给他放了两场,加起来一百来人,已经是很不错的规格了。
娄烨算赶上了它发展壮大的好时候,起码人数就翻了几倍。
今年来参展的片子有二百多部,一共二十七个影厅,全部开放。
每个厅每天放四五场,这样每部电影可以得到至少三轮的放映机会,对那些渴望一战的新丁导演来说,是个再合适不过的试验场。
开幕片是部丹麦的电影,有个很古怪的名字,叫《Byebyebluebird》。
这种低级的英文单词,褚青还是认得的,但抱歉,他也只是看懂了片名。
这货其实很无聊的,柏林好歹还有些华语电影可以蹭蹭乡亲感,鹿特丹却完全像个异次元世界,看不明白,更听不明白。
他还真掏钱去捧了两次场,随便找个厅钻进去的,没到半小时就败退。
这里的电影,总是把自己和“独立”
“实验”
联系在一起,体现的当然不是一种优雅趣味,而往往是直接,生硬,粗糙,极具个人化。
称不上好看,尤其对褚青这种俗咖来讲。
《苏州河》被排到了第二天,单独的一个大厅,上下午各一场,三天后,又有连续的两场放映。
娄烨拿到小册子的时候,跟耐安嘀嘀咕咕研究了半天,把每部电影的排片表都列了出来,最后一对照,才松了口气:主办方还是很看好这片子的。
说不想拿奖,那是假的。
娄导算妥妥的文艺青年了,可也知道拿奖才能卖出个好价钱,有了钱才能让他继续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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