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面朝大街,路人抬头望见大虫茧般挂在电线上的男子,都被这幕闹市奇景惊动。
不一会儿街道上铺起大片头发编织的黑绒毯,人们像待哺的雏鸟高昂着头,目不瞬移,全神贯注,技艺超群的杂技演员也很难获得如此高的关注,吸引那样多的镜头。
洪爽不敢再看楼下景象,室外的暑气仿佛尽数灌进心里,喘气都能闻到熟肉的味道。
冷阳生怕她没熟透似的,递来手机,屏幕上的微博页面挂着“人民北路二段七彩酒店有人跳楼”
的实时快讯。
她两只眼珠被死死黏住,真想死机重启。
“你是不是快晕了?要不要把肩膀借你靠会儿?”
“我想先打晕你啊!”
她揪住冷阳衣领使劲摇晃,好像他是一只签筒,用尽全力就能摇出逢凶化吉的上签。
冷阳一个劲儿求饶,提醒:“你还不赶快通知你爸妈,这件事你一个人搞不定啊。”
二叔被警方控制,黄丹云悬空示众,事件已升级成洪家二十年不遇的大震动,是
得赶紧和父母通气。
她躲到安静处打电话,听说黄丹云私会情妇,被他们报警抓捕又跳窗跌落,挂在了电线上,曾淑琴吓得心惊肉跳,气得头疼脑热,大骂不知好歹的混账女婿。
洪爽藏着更要命的话没说,让她把手机交给洪万好。
“老豆,你千万别嚷啊,其实报警的人是二叔。”
手机里啪的一声,想必父亲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接着又听见曾淑琴促急询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先别慌。”
洪万好哄住老婆,问洪爽:“他现在在哪儿?”
这个“他”
当然是洪万和。
洪爽已考虑好了,二叔东躲西藏主要为避继母这个大债主,一家人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况且现下情行已是网兜包鸡,露毛亮爪,不如早点向曾淑琴坦白,再同家人合力化解双方的龃龉。
“二叔刚才气得要打黄丹云,被警察带走了,这事闹得挺大,楼下好多人围观,还有记者。
我估计大姐很快会知道,你和妈最好赶在她之前来派出所,万一她情绪激动也好劝劝她。”
下午三点四十分,消防官兵救下电线上的被困者。
黄丹云左脚踝扭伤,先去医院治疗,再被带回派出所。
审讯中他否认与那女子从事钱色交易,可当警察质问二人的关系,他又期期艾艾。
警方出警需要留口供做笔录,他和女方确曾发生过性行为,必须如实交代二人的关系。
已婚男性和妻子之外的女人上床,除开嫖娼,其余的都算出轨。
在犯罪和失德之间,男人识趣地选了后者,供认女子是他的情人。
白纸黑字,还加盖了派出所的公章,他再多一百张嘴也赖不掉了。
洪万好夫妇赶到派出所,曾淑琴一见洪万和,双手便化作球拍左右轮发。
洪万和像冷却的煤球,毫无酒店时的狂躁,瘟鸡似的任打任骂,喷出鼻血才稍做躲闪。
“大嫂,等我擦一擦再打,免得弄脏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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