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月光如洗。
大水塘边的地坪上,一个军汉束装齐整,身前竖立着一条棒,右手握住,如同出操似的,静静地站着。
没过多久,阔麻石下的小路上转出一行人来,前队已然到了地坪中,后面源源不绝地依旧有人跟上。
前队阵列中,一个面相威武,身体结实的中年军官越众而出,站在持棒的军汉对面。
那军汉朗声说道:“属下苏峙恒,参见杨总管。”
“这都是二十多年的陇州旧事了,再也休提。
你后来做到侍卫亲军步军副都指挥使,成就在我之上。
大家就别客套了。”
“属下在陇州军中,蒙总管提携,也曾亲授枪法与我,属下从不敢忘。
总管一向可好?”
“还好。”
那杨总管回答,上下打量着苏峙恒,温言问道:“我记得你那时候很年轻,在戈壁滩还杀过狼,缝有一件狼皮袄,可还在?这高山上冬季寒冷,孤身在此,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常年都是单衣,这也太旧了。
可曾娶亲?”
他在额上一按,又道:“来的路上碰到一廖都头说,苏——岛主平常这山窝里,多有娘子孩童;今晚人叫马嘶的,这坡上却寂然无声,看来是你早有准备,不想孩子看见我这个伯伯啊。”
“不敢。
属下诸事不顺,怕牵累她人,所以一直单着,只与本部弟兄为群。
其他人若娶妻生子,我也不禁。
人伦,乃生之乐也,山间清苦,似可聊补寂寞。”
“好一个聊补寂寞!
私离禁军职守,带着几十个官军,在这山里学起陶渊明来了。
你眼里还有军纪吗?还有太尉,还有官家吗?你不怕人头落地吗?”
那杨总管连连逼问,面色甚是威严。
苏峙恒昂起头来,沉声答道:“本军奉差遣赴潭州公干,从未擅离。
离京实有五十人,战死十九人,现有三十一人。
除假日和派差外,其余均在此处正常操练。”
“奉谁的令?为何太尉不知?”
杨总管厉声喝道。
“不能说!
本指挥未得上级军令,无权回答!”
“谁是你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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