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下山坡,宜伦楚第一眼就看到了沙毫描述的巨大招牌。
它大约两个人高,上面没有涂画任何与宜伦楚这种农夫不可能产生交情的冰冷文字,只绘着一只巨大的方向箭头。
收回打量巨大招牌的目光,宜伦楚顺着箭头指示的方向,笔直走往大约百米之外的十几间木屋。
这些木屋占地不大,明显出自同一种规格设计。
它们均匀分布,簇拥着中间一座特别大的房子,房子四周留出了很大的空地。
此时,站在空地的阴影范围之内,七八名男子正在彼此交谈。
距离越来越近,宜伦楚的视线也越来越清晰。
半分钟左右,这名初来乍到的农夫注意到,空荡荡的空地上,正在谈话的男子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不过,他们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浅绿色鞋子,浅绿色裤子,以及一模一样的浅绿色衬衫。
注意到他的到来,两位原本谈话的男子相互对视,很快走了过来。
不由自主地,宜伦楚握紧了包裹,稍往后藏。
这只包裹年代久远,由于多次洗浆,它的表面已经褪成了灰白的颜色。
比起刚刚出发的时候,这只本来就不大的包裹更是干瘪了许多,除了剩下的一点点食物,还装着家里一点点可怜积蓄的极小部分。
这也是来自卞稼村的宜伦楚,终于翻越了十几座山头,离开了无数华夏人都会评为“原始”
的热带雨林,来到了紧贴苗英公路的清晨矿业时,除了小小的希冀和卑微的期盼之外,携带的所有物品。
思虑之间,两名男子已经走到了宜伦楚的几步之外。
“郭……”
左边的男子上了年纪,他的额头已是白发,声音有些苍老,却很是和蔼。
由于光照的关系,老头眯着眼睛,稍稍偏头,对着宜伦楚招了招手:“从哪儿来?”
宜伦楚习惯性地弯了弯腰,“吴,我……我来招工……我是关山谷的……”
“关山谷?卞稼村?你也是卞稼村的?”
老头明显有些惊讶,他偏过头,立刻从身旁年轻同伴的脸上看到了相似的表情。
于是,老头赶紧揉了揉脸,转到避开阳光直射的位置,仔细打量着满身尘土,头发衣服挂着许多树枝枯叶的农夫:“卞稼村……关山谷……你……你是……你是貌宜伦楚?对,对,你是貌宜伦楚!”
“你是…….”
被人如此肯定地认出身份,宜伦楚抬起手掌遮住阳光,睁大眼睛细细打量,却完全对面前的老头没有丝毫印象。
“我?我是武谅丹啊……”
注意到宜伦楚的脸上仍是疑惑,武谅丹赶紧拉过同伴,大声说道:“这是垠先,垠先还记得吧,小时候第一次来文靖的时候,你们两个一起吃辣椒被呛,找不到水……”
吃辣椒被呛?
仿佛一阵潮水涌上海滩,儿时的记忆瞬间泛上心头,宜伦楚立刻深深弯腰,恭谨地行了后辈的传统礼节:“吴武谅丹,郭垠先。”
抬起头来,宜伦楚心中生出了新的疑惑。
只比父亲小三五个年头的武谅丹面色红润,声音洪亮,哪里有半点年老的迹象?他的身旁,和自己差不多上下的垠先一直没有说话,却也是昂首挺胸,充满了勃勃生机。
类似的情形还有许许多多,宜伦楚无法一一分辨,他只注意到,对面两人一直保持着某种似曾相识的笑容。
就像对面几人身上的崭新衣裳一样,以往,这种类型的笑容,宜伦楚只在村庄最大的房子里面,才能偶尔从村长的脸上看到几次。
“貌宜伦楚……”
往下山的道路看了看,老头迟疑地问道:“关山谷就你一个人来?”
“是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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