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候,散衙的白老尚书坐着小马车回那个三十年前闺阁少女心中的第一圣地。
回府后,下人惊奇的发现老尚书居然没有进书房继续办公或者读书,而是直接进了卧室,不过一想到老尚书看起来有些缓慢的步子,下人心中又开始心疼他,老尚书确实老了,或许是累了吧。
很多人都说美女爱英雄,英雄爱美女,殊不知这世上最爱英雄的都是想成为英雄的男人,有几个在府中做事几十年的中年人,不知道多少次看着昔年风度翩翩的白大公子如今的凄凉模样而泪流满面。
古色古香,干净整洁的卧室里,兵部尚书白度峨静静的站在桌案前,桌子上铺开一幅画,画里只有一个女子的背影,隐在很多很多的云雾里,甚至这女子的背影也像是云雾般飘渺无形,像是水泽里的神灵,出行随风随雨。
年轻时名声冠盖天下的白老尚书,就那么痴迷的看着,他这一生都未曾婚配,一直孤单单的,膝下有一从弟弟那里过继来的侄子,如今已是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了。
京城里上了年纪的妇人最喜欢给后辈讲的同代人就是他了,只是就像李灵芝不太信一样,很多年轻女孩子信也不信,信是因为很多事情都是真的。
不信是因为那老好人怎么看也不是女孩子的梦中情人,文状元的才情看不见,又没有武状元的宗师气度,虽说有些衰老的脸依稀得看出年轻时候的英俊,但怎么看也是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忠厚老人。
“当年啊,白大公子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那名声可是比今日的秋家大公子秋禅要响多了,才与貌都要胜出一筹,十六岁那一年早早的考完文举后见还有时间,顺便考了武举,发榜的时候双榜皆冠,二十岁的时候封冠军侯,姑娘们上个街都能听到稚童大街小巷的唱:战场的冠军侯,庭前的白玉郎。”
第一次听到家中长辈讲这个故事的女孩子都会满脸惊奇的问:“后来呢?”
“后来啊!
后来那些上街故意走的慢慢的,只为了听孩童多唱两遍战场冠军侯,庭前白玉郎的姑娘们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家中帮忙寻个好人家后就嫁了,白大公子自从一场大病,内敛了许多,衰老的很快,再也没什么惊艳之举了;那个公子倾城,少女惊慕的时代就那么不声不响的过去了。”
如今,已经长大的昔日三岁小儿还清晰的记得那句响彻小巷院落的:战场的冠军侯,庭前的白玉郎;
新的三岁小儿却不知道那些童谣了,只知道老好人一样的白老尚书在等一个这辈子只见过一面的人,或者说等这个字不合适,应该叫牵挂,毕竟萍水相逢遇上雨打风吹去,山水远阔,宿命难越。
“雪雨山庄,你这浅水深鳄终于要冒头了吗?”
虽有不少皱纹与白发的老尚书在这画前挺直了背,一瞬间那个白大公子似乎回来了,无需太多描述,白大公子这四个字就是对一个人最高的评价。
男人看着身前的画,轻声问道:“白姑娘,你我同姓,在下白度峨,你芳名何许啊?”
……
云越城。
灵渊帝国偏南的一座军事重城,一开始并不是很大,只是个小县城的规模,但因为地理位置过于重要,再加上近百年来南方世族势力不断抬头,帝国便常年在此驻扎重兵。
云越城内有一座府邸叫做镇南将军府,镇南王的那个镇南,还有一座李府,云越巡抚的那个李,镇南王算是纯粹的京官,王府和嫡子们都在京城,云越道巡抚是土生土长的地方官,与各大门阀相关的有些事只有他才能办得了。
“卖糖葫芦,卖糖葫芦咯……”
“糯米糕……”
已是午饭时间,云越城的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兴致颇高的人们丝毫没有回家吃饭的意思,城中有一条河叫云河,还有一条叫越河,两条河交叉的地方就是云越城最繁华的地方。
今日絮绒台选花魁,于是这河边挤满了人,一个个身影趴在护栏上伸头想要看清游过云河的小舟。
因为絮绒台的当红姑娘们在小舟的小板上摆出最美的姿态,或站着,或坐着,或侧倚着,所以每一艘小舟的出场都能引起一番尖叫。
一艘艘小舟从城西的一处大宅子里缓缓游进城东的絮绒台,沿途的这几里地人山人海,若有人以为这人山人海都是男人那就大错特错了,谁要说只有男人喜欢漂亮姑娘,女人第一个不同意。
更何况这絮绒台里只有艺妓而无娼妓,都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均有涉猎的才女,再加上衣着妆容均是新潮,自然惹得诸多年轻姑娘围观,许多年轻女孩子从絮绒台的美人那里看了妆容回去后照着打扮,听了小曲回去后唱给别人听。
“哎,真是无趣,一群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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