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骑着一辆单车走在省道上,车座后用皮筋带绑着几个尿素袋,看起来鼓鼓胀胀的。
郝四道记得这个人,这是他陪孙淼淼去医院,在输液室碰到的那个说港城老板的中年男人。
郝四道对他印象很深,因为他那时候说深市在搞开发、要引进外资。
他还眼尖地发现,男人腕间戴着的是一款在华国不太出名的瑞士名表,他骤然刹下车来。
李二柱骑了一段路发现没听见郝四道的声音,这才发现人不见了,只好无奈地折回去找他。
他看见郝四道熟稔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对方,两个人交谈似乎很愉快,都是眉开眼笑的。
他听见郝四道笑眯眯地说:“我听你的口音就觉得很亲切,我刚从深市回来,那边有很多港城的老板。
我的老板还跟外国人打过交道,让我去给他做翻译。”
中年男人觉得他在吹嘘,看了他一眼,这个青年倒是长得人五人六的,但是脸皮晒得干干的,嘴角起皮,活像是刚从田里干完苦力活,山沟沟里有什么会翻译的人才?
不过这青年上来就说自己在输液室碰见过他,抬举他跟港城老板做生意。
这就让中年男人很受用。
他顿时有了一分亲切感:“我是鹏城本地人,你这个后生有眼光,这都能听得出来。
港城的老板很阔气啊!
拇指带着粗金戒指,每天活也不用干,拜佛遛鸟喝早茶,上回还请我去港湾酒楼吃饭,非要跟我做生意。”
“今年听政府发文说了什么‘三来一补’,小兄弟你知道什么是三来一补吗,我和这老板做的就是三来一补。”
所谓的“三来一补”
是来样加工、来料加工、来件装配和补偿贸易1,七八年的时候提出的一个大名鼎鼎的概念。
郝四道这几年有看报纸的习惯,自然对它不陌生。
郝四道热情地说,“这荒郊野岭的不好找地方落脚,还好你今天碰上了我,要不我请你去咱们县的国营饭店吃个饭?”
中年男人自然是求之不得,巴掌拍着车头连忙叫好。
李二柱有些迷瞪,听不下去了。
家里穷得米缸都见底了,还要请人吃饭?
郝四道摁住李二柱的嘴,用凛冽的眼神叫他闭嘴。
李二柱哪里敢坏他的好事,他扬起热情的笑容:“我四道哥对这一片熟得很,什么吃喝玩乐找他准没错。”
三个人一块去了和县的“团结国营饭店”
,郝四道点了一道几道出名的小菜,卤猪蹄、卤猪耳朵、炒下水,还有一道清蒸鱼,又叫了两瓶白酒。
猪蹄、猪耳朵、猪下水都是一些便宜货,可是吃起来却很香。
中年男人叫刘庆,喝了半瓶白酒就开始飘了,天南海北地跟郝四道胡侃。
几道小菜,不够三个男人塞牙缝。
郝四道只沾了沾嘴,光喝酒。
刘庆把大部分菜都吃光了,那吃相活像是饿了三天三夜似的。
最后他彻底醉晕在酒桌上,打起了雷鸣般的呼噜。
郝四道浅浅地饮着白酒,点了份卤猪蹄打算带回家给淼淼吃。
他从刘庆身上翻出了介绍信,花了三块钱给他在招待所订了个单间,送他去睡觉。
郝四道做完这一切走出招待所,目光落在刘庆的单车上。
只见他的单车绑着几袋鼓鼓囊囊的尿素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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