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纸包不住火,北沃国?主索性?将全部罪责都推到兰溯身上,他冷笑一声:
“大?昭人阴险狡诈,他们百年前来到北沃避难,先祖好心?收留了他们,可这群自命清高的大?昭人却瞧不起?北沃人,不肯与我?们通婚,还将所有学识和本领都藏起?来,迅速成为北沃最富有的一群人,试图在?我?们的领土上指手?画脚,对于这种天生狡狯的大?昭人,就要像对付豺狼一样拴住他们。”
“我?看?满口胡言之人,是国?主你!”
少年的声音清脆明亮,如玉石相撞,掷地有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姜少傅从大?燕太子身后站出来,少年明眸璀璨,怒视向北沃国?主,振振有词道:
“数百年前,北沃世代居于偏僻的荒芜之地,以游牧为生,曾是大?昭的藩属国?之一。
此后,北沃从大?昭那里学来如何畜牧,种植谷物,结束了漂泊不定的游牧生活。
大?昭覆灭后,不少大?昭贵族逃至北沃避难,带去了珍贵的书籍和木棉子。”
姜玉竹伸手?指向北沃国?主身上华丽的百兽刺绣绸袍,又肃然道:
“草原上的各个邦国?,若说在?服饰和文化上最与中原贴近的,莫过?于你们北沃一族,只是想不到你们忘恩负义,在?搜刮尽大?昭人的财富后,竟然像剥削牲口一样糟践他们!”
众人闻得少年铿锵有力的一席话后,不由地静默了。
兰溯怔怔望向义正?言辞的少年郎,她漆黑麻木的冷眸慢慢蓄起?了光彩,不知不觉中,温热的泪水从眼角簌簌滑落。
这么多年了,她凭借高超棋技,获得不少邦国?权贵的青睐,可每当她向他们揭露出北沃国?主的所作?所为,这些人只会选择明哲保身,对她退避三舍。
她的反抗自救,最终换来了满身伤痕。
她与族人们始终困于人性?最阴暗一面,窥不到一丝希望的光亮。
直到今日,她终于找到了那星点之光。
当着诸多邦国?的面,北沃国?主当然不会承认他对大?招人实施的卑劣行径,眼见事态变得愈发?不可控制,他准备在?亲卫的掩护下溜之大?吉。
姜玉竹见状,忙抓住太子的手?臂,急急道:“殿下,难道就让北沃国?主这样走?了,他回到北沃后,一定会杀掉所有大?昭族人灭口。”
詹灼邺拢起?剑眉,他垂眸看?向目光恳切的小少傅,淡声道:“北沃和大?燕之间并无战事争端,孤无权出兵。”
姜玉竹明亮的眸子一下子暗淡下来。
太子说得不错,就算北沃国?主残暴不仁,不配为人,可他仍是北沃的一国?之主,他对自己子民所做的恶行,大?燕亦无权插手?。
“瑶君,谢谢你。”
听到兰溯出言感谢,姜玉竹转身看?向面色平静的女子,愧意道:
“你不必谢我?,今天你当众揭露出北沃国?主的恶行,日后肯定会受到他报复,不如你和我?们回大?燕吧?”
兰溯扯唇一笑,她轻轻摇了摇头,满头青丝在?风中飘荡出凄凉的姿态。
“不用了,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兰溯走?到姜玉竹面前,俯下身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随即忽然转身走?向城栏边,毫不迟疑抬脚迈上赤金阑珊。
女子素色衣袍随风鼓动,衣襟上的血迹洇开猩红一片,犹若开在?悬崖峭壁上的血莲,摇摇欲坠。
楼下的百姓瞧见了,顿时?发?出惊讶的呼声。
“兰溯,你做什么,快下来!”
姜玉竹疾步上前,她焦急劝道:“兰溯,万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你不要走?极端啊!”
兰溯回眸看?向满脸关切的少年郎,她凄然一笑,眸光异常坚决。
“对付北沃国?主那种暴虐无道之人,唯只有这种极端的法子”
女子傲然挺立,墨发?飞扬,犹若琨玉秋霜,她目光平静扫向城楼下面容各异的族人,声音虽沙哑,却透出毅然决然。
“我?兰溯,愿以灵魂起?誓,今日所说之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灵魂将会永生永世遭到地狱烈火灼烧。”
一柄匕首从兰溯的袖口滑落,璀璨华光绽放在?她布满伤痕的脖颈,血雾喷涌而出,染红了天边的云霞。
姜玉竹眼睁睁看?着兰溯空灵的双眸渐渐失去光彩,那支离破碎身子随着呼啸北风向后倾倒,她忙伸手?抓去,只触到对方轻飘飘的衣摆。
血莲终是坠落山谷,香消玉损。
是夜,金乌王庭举办上一场声势浩大?的宴席,一来庆贺在?围棋比试中赢了北沃,二来促进几个邦国?之间敦睦邦交。
酒宴上,灯火辉煌,众人推杯换盏,有说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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