菘蓝说道:“姨娘就是太心软了,人善被人欺!
奴婢早就猜到了,就她那般趾高气昂的人,迟早有这么一天!”
阿萦摇头笑了笑,继续研磨着随手在屋后小花园里采摘的花草根茎制作花露,低垂的眉眼安静而温柔。
前世桃枝被发卖,那是在她怀长女绥绥之时,桃枝听信了赵氏的挑唆与怂恿,反水将了沈明淑一军,去爬裴元嗣的床。
结果惹得裴元嗣震怒,也害得沈明淑在丈夫与婆婆面前颜面尽失,裴元嗣一连数十日都未曾再去过汀兰馆,气恼的沈明淑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桃枝身上,直接将其发卖去了窑.子。
这些还是她怀孕期间无意听小丫鬟们闲聊说起的。
桃枝的性子原本便是个注定按捺不住的,她又在送她用的花露里添了些分量极少、可致幻的春.药,言语相激之下,撺掇得她竟真去爬了裴元嗣的床。
阿萦轻轻叹了口气,原本桃枝可以多活半年,但谁叫她挡了自己的路呢?
怪只怪,她自己运道不好吧!
锦香院的庭院中载满了桃树与石榴,此时正是桃花初开的季节,树梢上粉嫩的小花苞迎风俏丽,时而一阵香风抚过,落英缤纷,甚是赏心悦目。
阿萦推开支摘窗静静立着。
这几棵石榴与桃树三年后会被管事与工匠们换成垂丝海棠,前世的阿萦欢喜难言,因娘亲林氏极爱海棠,父亲便在棠华院种了满园的海棠花讨她欢心,还将院子赐名为“棠华院”
。
年幼无知的她以为父亲必定是爱极了娘亲,谁能想到男人的爱意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消弭,在她长大之后,能感受到的父爱越来越少,以至于到最后父亲要亲手将她送给权贵做妾。
前世的裴元嗣栽种海棠不是为了她,她既得不到夫主的爱,又平白遭受了主母的忌恨,所信任的菘蓝背叛她,就连至亲的骨肉也被迫分离。
直到临死之前才发现自己这一生是多么的可笑,竟一生都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阿萦垂下眼帘,纤纤十指舂碾石臼的速度愈发快,忽然院外涌起一阵吵闹的喧哗声,惊得她不慎砸中了食指。
阿萦轻哼一声,蹙着眉将食指含入檀口中,“外面发生了何事?”
菘蓝出去看了看,回来嫌弃地道:“是五爷与几个小厮在西墙脚下的那条小溪里捉泥鳅呢,真是脏得很。”
颂哥儿?
阿萦放下手中的碓子,心头一动。
颂哥儿大名裴元颂,是赵氏的老来得子,也是国公府老太爷裴仲礼的遗腹子。
裴仲礼死的那一年赵氏刚刚怀上颂哥儿,没想到丈夫出一趟远门的功夫登楼欣赏美景时失足从阁楼上滚落了下来,正巧被一块尖利的石子刺穿后脑,一命呜呼。
赵氏从此成了寡妇,裴元嗣那一年刚十五,不得不为父守孝了三年,也导致颂哥儿与他这位一母同胞的长兄年纪差了十几岁。
裴元嗣平日对他虽严厉苛责,却又因为忙碌疏于管教,而颂哥儿上头其他三个哥哥要么是庶出、要么就是隔了一房的堂兄,都与他玩不到一处。
赵氏溺爱小儿子舍不得打骂,沈明淑对这个顽劣的小叔子更是唯恐避之不及,颂哥儿在裴家简直就是万人嫌的山大王,顽劣异常,经常与几个房里的小厮上树下水、斗鸡走狗。
总之就是正事不干,十足十的纨绔子弟。
这几日偷偷逃了课和小厮寻到锦香院一旁的小溪里掏泥鳅和小鱼,几人玩的是不亦乐乎。
阿萦晌午便没休息,去膳房亲自下厨做了一份炸小酥鱼和玫瑰花饼。
她将刚烤出锅的玫瑰花饼分装到了食盒里保温,用帕子细细地抹了面上的汗珠,轻声道:“我去给长姐送一些,这些你去给紫苏与丁嬷嬷他们分了。”
菘蓝不疑有他,应下走了。
回来的时候颂哥儿等人还在,他们用石头搭了个简易的烤架在一颗老槐树下烤泥鳅,烟雾缭绕腾云驾雾的,风一吹味道远远闻着还有几分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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